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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花雪山报春

　　飘浮黄精

　　五小叶槭红叶

　　康定木兰

　　印开蒲1982年拍摄的康定云杉

　　3月底，山水自然保护中心工作人员何兵计划前往贡嘎山走一遭。去年春天，来自全国各地的60多名志愿者在贡嘎山雅家埂种下600多株珍稀植物康定木兰的幼树。转眼已一年，他心里记挂：这些幼树还好吗？

　　2012年6月，四川有11种野生植物被列入国家拯救规划，有关方面将对它们进行抢救性保护，四川省林业厅等相关部门已对康定木兰等植物展开保护工作。

　　在四川，像康定木兰这类亟待保护的树种还有不少。有关专家呼吁尽快摸清四川濒临灭绝的珍稀植物的家底、收集完整的种子资源形成“基因库”，留住这些大自然中行将消失的美丽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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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进贡嘎山寻访九龙桦

　　四川高等植物种类在全国排名第二，其中珍稀植物约占十分之一。然而由于人类活动强度的增加，有的已经消失，有的濒临灭绝，亟须保护。

　　去年的贡嘎山之行虽然种下康定木兰，但没有见到传说中的九龙桦的身影，何兵仍深感遗憾。何兵说，九龙桦是桦树的一种，因生长在四川九龙县得名，目前已是极危物种。2008年，山水社区植物保护基金展开九龙桦的保护行动，第一步就是要搞清楚这种树是否已经绝迹。结果，待何兵一行前往《中国植物志》里提及过九龙桦的九龙县乃渠乡水打坝村，却失望而归。“你们要找九龙桦？哦哟，我们这里多得很嘛！”何兵说，当他们到达水坝村调查时，老乡们说得很轻松。到了一看，才知道当地人把长在九龙县的普通桦树，一律称为“九龙桦”。几年来，工作人员三进三出贡嘎山，给老乡仔细描述树皮、枝叶和花序，请他们带路寻找疑似植株，每次都无功而返。2009年，在乃渠乡开餐馆的湛师傅说他的店里有九龙桦，等大家赶到一看，才知道他说的是一堆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一句“砍的时候树很大，需要两三个人才能围住”，让一行人唏嘘不已。“这个树种是已经绝迹，还是生活在远离人类的深山密林，至今成谜。”现在，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老百姓把野外可能存在的九龙桦当作寻常柴火砍掉，最终造成这一物种不可逆转的消失。

　　中科院成都生物研究所研究员印开蒲从事植物研究已有50多年。他介绍，四川自然条件特殊，新老植物物种都很丰富，在全国高等植物的数量仅次于云南。1903年至1908年，英国著名植物学家威尔逊，曾先后4次到贡嘎山，把杜鹃、康定木兰等大量珍稀观赏植物引入欧美皇家园林。其间首次发现了康定云杉这个树种。然而，经过100多年的砍伐，康定云杉数量迅速减少，甚至一度被认为已经绝种。

　　印开蒲介绍，1982年，全国编写珍稀濒危植物的红皮书，他领到的任务就是到贡嘎山调查康定云杉是否还存在。那年春末夏初，他根据威尔逊的记载到达折多山榆林宫附近寻找。一天下来，果然在一个姓马的老太太家旁边看到一株康定云杉。“当时这棵树已有20多米高，胸径接近85厘米，长得笔直。”没想到2003年有记者想再去拍照的时候，发现这棵树已被砍掉，现场仅留一根树桩。所幸2011年，甘孜州林业局又在雅江某地发现一株康定云杉，并采摘了果实。这种高大的乔木，命运有望因此扭转。

　　在印开蒲眼里，亟须保护的珍稀植物还有很多，“像红花绿绒蒿，既可以入药，也是很好的观赏植物。然而因为大量采集，现在也进入了待保护的植物行列。另如西康木兰、麦吊云杉，甚至野生贝母等物种，因为人类大量砍伐、采集，物种数量也急剧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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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珙桐也能成盆景

　　一种植物的消失，影响的也许只是科研价值。但太多物种的灭绝，或许就将影响生物链和生态系统。生物多样性的价值和意义，超乎想象。

　　“如果说贝母可以用来入药，云杉可以用作建筑材料，那花大力气保护那些没有实际用途的花花草草，究竟有何意义？”采访中，印开蒲主动提出这个很多人都比较困惑的问题，“其实根本的价值就在于保护一个物种不致灭绝。至于它们更多的价值，也许随着更多的科研就会陆续发现。”

　　飘浮黄精，又叫垂茎异黄精，一种只有寥寥几片叶子、能开出铃铛状白色小花的植物，如今野外发现量不超过200株，被纳入四川需要拯救的植物名录。印开蒲说，1982年以前，这种植物从未有过记录。当年5月，中国科学院组织横断山综合考察队，在位于贡嘎山东坡的海螺沟进行植被调查。一天早上，考察队队长、已故的中国植被生态学家刘照光先生和往常一样来到一棵大树下“方便”。这时候，几滴露水滴在他的头上，他下意识抬头，忽然看见树杈上倒悬生着一棵长约50厘米的小草在晨风中飘动，形态十分优雅。刘照光看到晃动的小草叶片腋下生长着几朵白色钟状小花，意识到这株陌生的小草有些不同寻常。经过资料比对，这株小草被认定为一种新植物，在百合科中极为罕见。它的分布范围狭窄，对百合科植物的系统进化和演变，以及我国横断山地区的古地理和古气候的变化都具有重要的科学研究价值。如果未来它能够在实验室培植成功，还会是一种优雅的观赏植物。

　　随着科学研究的推进，越来越多的植物被发现了新的价值。在四川广为种植的猕猴桃，就因为发现了雌雄同株的植株，让猕猴桃的产量提高15%以上。

　　峨眉金线莲也是具有经济价值的一个物种。它原本繁茂生长在峨眉山溪边林下的石缝中，在市场上野生金线莲可以卖到每公斤几千元。到21世纪初，这种植物在野外基本上就找不到了。2004年，四川省自然资源科学研究院开始实施四川省植物资源共享平台建设，将峨眉金线莲作为一个重要研究内容，在当地老乡的指点下寻找了好几天，找到仅有的两株。多年过去，这种珍贵的植物只在实验室扩繁了几百株。如果它能够解决人工繁殖栽培的技术，不仅能回归野外大量繁殖，也能让人工种植者收获一定的经济效益。

　　科学家们非常注重植物种质资源的遗传多样性保护，并攻克了很多技术难题。在四川省自然资源科学研究院峨眉山生物站站长熊铁一的电脑里有一组珙桐照片。这种和恐龙同一时代的高大落叶乔木，居然已矮化到一米多高就开花了。熊铁一说，“如果进一步矮化成功，珍贵的珙桐就能像盆景一样进入寻常百姓家。”

　　在中科院成都生物所的草坪，一株娇艳似火的红叶黄连木也格外引人注目。印开蒲说，这是生物所吕荣森教授从黄连木野生种中选育出来的园林植物新品种，它的纯正红色，很多红枫品种都无法达到。不过，要进行这样的选育，前提就是保证生物的多样性，“否则，用来优化的野生品种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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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小叶槭的幸运

　　保护一个物种不致灭绝，绝非只是让它生长在实验室。如何扩大濒危植物在野外的种群数量和生长面积，需要更多的智慧。

　　甘孜州九龙县洛莫组，沿河谷而上的一片低矮的树苗，从深秋开始就绽放出绚丽的红色。它们名叫五小叶槭，在西方园艺界，是与珙桐齐名的最具观赏价值的一种槭树。几年前，它们曾濒临灭绝。如今，300多株树苗长势喜人。

　　熊铁一说，四川需要保护的树种实在太多，很多碍于资金和技术，目前只能保护种源。峨眉山生物站目前收集保存了四川各种野生植物的2000多种种子，其中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种类66种，如今人工繁育回植野外的只有梓叶槭、峨眉含笑和拟单性木兰3种珍稀植物。贡嘎山自然资源保护区管理局局长周华明也表示，“如果要保护一个极小植物物种，从资源调查、繁殖研究、造林到异地保护，除了资金，整个保护周期也需要近10年。”

　　怎样发挥植物所在地老百姓的积极性，共同参与到保护濒危植物中？五小叶槭的繁殖也许可以提供借鉴。

　　印开蒲介绍，西方园艺学家百年前到中国西部引种上千种植物，其中，五小叶槭的栽培一直不成功。目前西方惟一存在的五小叶槭种源，还是嫁接在一棵其它的槭树之上。而在中国，2005年10月，中科院成都生物研究所与美国的一批专家，对五小叶槭的现状进行考察，发现4个野生种群的植株总共大约300棵而已。

　　这次考察后，印开蒲在离开贡嘎山前做了两件事。首先是找到当地林业局，告诉他们一个水电公司正在五小叶槭的一片原生地大兴土木，让他们一定要想办法。林业局立刻找到对方，所幸公司老总还算有保护的意识，说肯定不会让一个物种在他的手里消失，最终多花了200多万元，把水电站排渣洞的施工地点改到另一个地方。印开蒲还不忘叮嘱自家地里正好有5株五小叶槭的曾格老人，“这是极危物种，一定要好好保护。”他给了老人200元钱，并且教了育苗方法。

　　林业局负责人听说五小叶槭全世界只有康定、雅江和九龙3个地方才有，也很重视。他们找到曾格，答应每年给他800元钱，请他把采种育苗的事坚持下来。没想到几年过去，果然就繁育了一大片。到2007年山水自然保护中心加入保护五小叶槭的行动以后，整个洛莫组的村民都成为保护成员。村民每往山上移栽成功一株幼苗，可以获得几十元的奖励。截至2012年，人工繁育到山上的幼苗，已达300多株。现在村民们不仅不再砍它，还编了树篱把林子围起来，以免牛羊进去糟蹋。

　　经费在物种保护中很重要，但保护思路也很重要。在周华明、何兵等人看来，“五小叶槭成林后非常漂亮，可以吸引游客，带动当地旅游，老百姓自然就有保护的积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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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11种植物待“拯救”

　　2012年6月，国家林业局和国家发改委联合印发《全国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拯救保护工程规划（2011～2015年）》并启动实施，涉及120个物种，其中近32%的物种濒临灭绝，有9种植物野外存活株数在10株以下。

　　在四川有分布的11种植物被列入国家拯救规划，分别是光叶蕨、西昌黄杉、峨眉含笑、峨眉拟单性木兰、梓叶槭、玉龙杓兰、丽江杓兰、斑叶杓兰、小花杓兰、巴郎山杓兰和峨嵋槽舌兰。四川省将对这些植物进行抢救性收集保存种质资源，保护物种及其基因；实施就地保护，确保极小种群植物野外不灭绝；解决人工繁殖技术，扩大种群数量；适时开展野外回归，恢复和扩大野生种群。